我决心在阴暗、静默的时间的里同自己对话。为什么呢?我需要一个强大的、足以应付外部世界的许多变化的核心,一个由文字、思考、升腾而鲜活的东西细密组织而成的核心。在这个自我中,我希望以清醒的思想来规训自己,像一位导演一样、一位艺术家一样,将我的生活、我的形象制作出来。否则,时至今日,我已经日渐感受到那股变幻莫测的压力:世人俗常的一面在向我靠拢,世界最为衰败无力的湍流在席卷我,将我的悲喜哭乐编制进一套世俗的秩序当中。
这是多么冷漠残酷的现实!
我日渐感受到自己的道德感、良知,自己对理想、对爱人的忠诚,在逐渐成为公共话语的一部分:我无法同任何人物言说它们,我的思考记忆逐渐也变得市侩,我逐渐只记得那些我在同事、朋友面前抖机灵、显摆自己的见识而说的话了!我的自我,我深沉的决心,以及我所感受到的慎深重的苦难,都被我抛诸脑后了!
我逐渐想到,或许会有一天。我的身体、我的嘴巴里也开始倾泻出我所憎恶的愤恨、我所痛心的冷漠、麻痹和迂腐。我终于有一天也要与我所讨厌的人为伍,也要我为憎恶的力量作辩护。那时,我或许已经不再具备现实的力量和决绝的勇气,甚至于在那时,当我重新回顾自己遗留的文字时,我只会百般嘲弄、耻笑自己的幼稚。
但是,此时此刻,我并不愿意放弃。我还决心同自己对话,告诉此时此刻的自己,你不属于这里,你属于更加遥远的天地。你所有拥有的思想、你所具有的性情应当化为现实的力量。你既不可散漫任性,亦不可妄自菲薄。
哪怕就在现在,一种无序任性的娱乐、放纵依旧在我身边徘徊,诱惑着我。而我的所有思考都将面临的挑战是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:你我是否愿意为理想,为你所期待的那种生存方式付出代价呢?
此时此刻,依旧是需要我警惕和学习的时刻。要知道任何思想,唯有经历实践的淘洗,才能称之为一种有意义的思考。
你当审慎之,你当明辨之。